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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争战

毛星主编《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下册载纳西族史诗《黑白争战》略云,自天地开辟、万物形成后,居那若倮神山高与天齐,为黑白分界之地。东半光明,西半黑暗,东族居光明之白界,神称米利东主;术族居黑暗之黑界,神称米利术主。若倮山东西两界黑白分明,树木不相缠,飞鸟不相往来。

一日,东族白鼠在若倮山之一侧打洞,不小心贯穿其山,使日月之光从孔穴漏出,射至米利术主之家,米利术主见而大喜,急遣其子安生米委往盗其日月,系于铜铁柱上,令黑鼠守之。东族日月被盗,东地遂成一片黑暗。米利东主决心将日月夺回。乃令白鼠与金蛤蟆于夜半潜去术地,啮断米利术主之三绺头发。米利术主醒来,以为乃看守日月之黑鼠所为,立毙黑鼠。白鼠乘机啮断拴系日月之铜铁链,与金蛤蟆各扛日月回。

米利术主为劫夺东族光明,又令其狡诈之子安生米委佯与米利东主之子阿弄友善,欲谋杀之而取其日月,不料反被东族铡死在黑白交界处。米利术主乃调集队伍,制造兵器,决心荡灭东族。米利东主料难与敌,决意暂避其锋,己躲至天上,子藏入海中,女避于山下,金银财宝及粮食埋之岩洞中。米利术主知东族人去向后,乃令士兵以千万支箭向海射,千万矛头向海刺,然终未能觅得米利东主,亦未能杀死其子阿弄。

米利术主后从其军师肯子丹由计,以己美貌之女根饶纳蒙往诱阿弄,阿弄果为所迷,出海与之相会,遂为术族所擒而遭杀,米利东主闻讯震怒,痛不欲生。由阿弄之死,酿成东族与术族一场大战。东族得雷神优麻及白猿之助,终将术族城堡一一攻克。最后决战,东族大获全胜。东族割术族之天以为地,翻其地以为天,断其水源,灭其火种。自是以后,东族子孙昌盛,光明永存。

崇人抛鼎寻不死药

《纳西族民间故事选·崇人抛鼎寻不死药》略云,昔有青年曰崇人抛鼎,做客他乡,往返三日方归,归时父母已死,僵尸仰卧屋中。崇人抛鼎爱其父母,见之大恸,誓设计使父母复生。

闻西方灵山有延寿草,食之长寿;山下复有甘泉,饮之死而更生。乃着草鞋,乘栗色粉嘴马,渡无量河而西行。经洼地及高山,披荆斩棘,攀崖越堑,屡经岁月,乃至冒米巴罗山。见肥白鹿,弯弓射之,白鹿倒地死,崇人抛鼎欲割之,忽有小生物大如指自白鹿胸中出,崇人抛鼎以为妖,欲杀之,小生物曰:“我非妖,乃小神仙也,能礼遇我,将有益于汝。”崇人抛鼎乃捧之至大树下而祀之,尊之曰“拉依明汝古普”,此纳西人对神仙之敬称也。

复前行,至绕鸟都知阁,遇青年色金白荣,色金白荣曰:“西天即将至,然汝不辨何者为延寿草、回生水,何者为毒草毒水,奈何!”崇人抛鼎请其偕往辨认,色金白荣以“好汉不走回头路”拒之。

崇人抛鼎只得复独自前行。更历辛苦,乃至西天。人两山间夹谷,见有鹿食草,自坡而下。崇人抛鼎细观之,见鹿食毒草,即倒地乱滚;又食它草,即元气恢复,腾跃而去。崇人抛鼎因知开黄花者延寿草,开紫花者毒草也。遂摘取延寿草一束。次晨又遇公野猪,饮毒泉水,即倒地乱滚,滚至甘泉,偶然饮之,遂立恢复元气,跳纵而去。崇人抛鼎遂识毒水与回生水,因以牦牛角取回生水一瓶系身上。

既得仙草神水,崇人抛鼎遂快马加鞭,赶程而归,事为此山魔怪勒钦思普闻知,遂于次晨骑大黑野猪,往诉于拉依明汝古普,谓神物被盗,将往追之。拉依明汝古普曰:“崇人抛鼎本领高强,汝所不及,可止勿追。”

勒钦思普不听,乃作魔法,口吐黑旋风,顷刻大风暴起,尘土飞扬,三尺间不辨人畜。崇人抛鼎至绕鸟都知阁岩下以避之。逃时心急坠马,牦牛角所盛回生水悉泼溅,洒遍山谷及天地,溅至天而为星辰,溅至地而为青草,溅至日而使日暖,溅至月而令月明,溅至山而生青松翠柏,溅至河谷而使流水洋洋,溅至阴神阳神分界之梅花岭,岭上梅花遂年开二度,溅至岩间,岩间蜂巢累累,溅至湖海,湖海鱼鳖繁多。崇人抛鼎所携延寿草与回生水,虽终未能活其父母,然以回生水之溅洒,大地草木青葱,山林禽翔兽舞,人间充满生机,皆崇人抛鼎寻不死药之赐也。

高楞趣与斯汝命

谷德明编《中国少数民族神话选·高楞趣与斯汝命》略云,雪山之西麓森林中,住斯汝山神,主管飞禽走兽,其独生女曰斯汝命,聪明美丽。东麓住峨高楞猎神,其独生子曰高楞趣,勇敢智慧。斯汝命每日晨常驱黄麂、野猪、马鹿之群放牧于溪谷滩头;高楞趣亦常挎猎网、携地弩于幽谷深沟狩猎。

一日,斯汝命为好奇心所驱,放牧至东山地界,欲观东山峻峭山岭之景色。忽见一挎弓弩之青年,英俊如柏树,矫健如雄鹰,则高楞趣是也。斯汝命不觉为之心跳如怀小兔,爱情涌起如火焰,欲与之话言而无由。乃故驱畜群入高楞趣所布之网扣中,冀以此为借口而与之言。不意高楞趣性憨厚,平生除母亲外未与其他女性交言。心但思之:不敢损姑娘牲畜一毫毛也,不敢刺伤姑娘之心灵也。乃解其网扣,收拾猎具,徒手返家。返时犹脸红如鸡冠,一步三回首,顾望姑娘,依依难舍。

父见其空手回,初责其荒嬉失职,经高楞趣解释,谓皆斯汝家姑娘放牧之兽畜,不宜结冤仇、伤和气,父心乃释然。遂令其子背大麻、蔓菁、苦荞之种,与之同去九山七谷烧荒种地,猎具俱挂墙上,不与斯汝家争也。

种既播下,庄稼一片嫩绿。姑娘又来,思与高楞趣话言,而未见其人。因又驱畜群,蹂践其庄稼,故使之恼怒,以为交往之由。次晨,峨高楞父子来察看苗情,见庄稼被毁如此,父盛怒而骂,高楞趣心亦难受,怨姑娘不应贪顽闯此祸事。

峨高楞逼令高楞趣于山隘张网设扣,埋下地弩,且吹笛、弹拨口弦以诱畜群之来。未久,斯汝命果驱畜群来,来则俱堕峨高楞所设猎网中,峨高楞满怀兴奋,手舞足蹈;高楞趣则面罩愁云,无心张口。父子乃抱黄麂于怀,负马鹿于背,拽野猪于身后,匆匆返家。

行至中途,峨高楞扪其腰间,忽觉失其长刀,但余刀鞘。乃返还于山林中觅之。至一山坡,见斯汝命方驱漏网畜群还返其家。斯汝命见是峨高楞,因思可假其父以为缔结姻缘之媒。乃遣山神之侍从七人前往逮之。

山神侍从逮峨高楞还,加以木枷,锁以脚镣,曳而之山神家。斯汝山神为捕杀其畜群,心痛如刀割,必欲寸断之而后快,经女劝解,始命人置之于火塘顶篾笆上,权受熏烤之罪。为不使消息漏泄,令家人昼间呼之曰“阿老板都”。

高楞趣狩猎还家,按照古规,方设宴邀族人分享猎物。众亲俱至,父犹未还。高楞趣伤心落泪,乃急出外觅其父。至一山坡,见白蛇与黑蛇方斗,高楞趣折细蒿枝拨而分之。又至雪山松林,见白山骡与黑山骡方斗,复折冷杉枝驱而分之。匆匆遂至一幽谷溪畔,见斯汝命姑娘方临溪沐发。姑娘与之共话,二人情投意合,心心相印。

姑娘乃导高楞趣至其家,安之坐于火塘之首位。高楞趣方就坐,忽觉有水珠连串坠其头,仰视之,乃其被熏烤之父所堕泪也。父曰:“斯汝山神已下令处死为父,幸姑娘说情,始得留此老命。”高楞趣闻之,以惊异感谢之目光,视斯汝命;斯汝命亦以诚挚之目光还报之。高楞趣乃解腰带,递与姑娘;姑娘亦脱玉镯,戴于高楞趣之腕。

年轻人之举,峨高楞在篾笆上视之了然,于痛苦之中亦得一丝安慰。乃教其子曰:“汝二人婚姻吾赞同。然斯汝山神广有财物,如赐汝牛马金银,汝皆勿受,汝但向其索昼间呼‘阿老板都’、夜间呼‘义早九高’之物,则父之身可望获释,汝等之姻缘亦可成就矣。”

高楞趣闻父之言,急挽斯汝命手往觅斯汝山神求情。日下山时,斯汝山神方至畜圈查点其飞禽走兽,高楞趣与斯汝命拦其去路,双双跪拜于前。斯汝山神惊诧中暗忖:藤缠树可以刀分之,鱼恋水可以戽分之,两心相连则无可分矣。然犹责高楞趣,谓其父害畜,皆高楞趣之计谋,欲以此拒之。高楞趣答曰:“汝家蛇头目与蛇奴仆斗殴,白山骡与黑山骡打冤家,均我排解之,此世交之人所不为也,吾但望汝家畜群兴旺繁盛,岂有设计残害之想乎?”

斯汝山神直。

高勒趣

《纳西族民间故事选·高勒趣》略云,昔峨高勒偕子高勒趣同住高山区,冬闲入山打猎,获大野猪归。峨高勒忘其砍刀于山,嘱子先归,自往取之。高勒趣归而剖野猪,按例宴请宾客,乡人皆至,独峨高勒三日未归。高勒趣寻之不得,后闻为山神斯汝所逮,乃挂砍刀,带干粮,入山救父。亲邻皆劝之,谓山神设九关,毒蛇猛兽守之,恐不能胜。高勒趣曰:“如不能救父,死将无面见祖先。”竟毅然登程。

首遇白黑二蟒,夹而缠之,高勒趣以左右手扼蛇颈,滚身于地,蛇疼难忍,皆吐舌求饶,高勒趣乃释之,令各入洞去。今之蛇脖细并常吐舌以此。又遇二大水牛,以角对撞之,欲令夹死于中。高勒趣以左右手各扳一牛之角令弯,牛角果弯如弓,牛皆疼鸣而声哑,仓皇遁去。今之水牛角皆弯,体大声小以此也。

高勒趣之武勇,鹦鹉见之聒噪,报之九关野兽,九关野兽皆逃,高勒趣因之得径达山神斯汝家。见父被绑置熏帘上,流泪语之曰:“山神怒我杀其野猪,捉我罚作苦工,日间耕田耙地,晚上推磨舂碓。”高勒趣乃往见山神,请释其父。山神惊而言曰:“我有九关,汝何得来?”高勒趣请往视蟒蛇、水牛。山神往视之,见蛇脖细、牛角弯,知非己所能敌,乃释其父使与同归。自是以后,山上野兽见人皆逃,古谱在于此矣。参见“高楞趣与斯汝命”。

高取高拔

《中国少数民族神话选·高取高拔》略云,昔金沙江畔宝山有伟男曰高取高拔,身材魁梧,神通广大,智慧超人,为乡人作善事不少,高取高拔曾挥神奇长鞭,击破岩石,斩断树丛,在悬岩陡壁开出一沟曰“高取沟”。从此清清山泉引入人家,干涸旱地变成水田。又曾运神力投飞刀于天空,钉住太阳,使其日夜不落,助乡亲于短时内开出层层梯田。自后此地荒山荒坡悉变肥沃良田。

一日,高取高拔与乡亲外出营生,至中途,众皆饿馁倒地。高取高拔亦困馁,然犹强振精神,起谓众曰:“若等稍候,俟吾往觅食与汝。当谨记,不论见何兽来,但口叼有食物者,便当呼我之名。”语毕,转身入林去。未久,闻山林有虎啸声,众方惊悸,忽见林中跃出一大虎,皆骇而四处奔逃。中唯一胆壮者,见虎口叼一麂,乃大呼曰:“高取高拔!”语方毕,大虎立变为高取高拔。高取高拔呼集众人,指胆壮者曰:“若非汝呼我,我将不复为人矣,”众乃剖割麂肉而烧食之,食饱登程。

事闻于丽江木老爷耳,欲知虚实,乃遣人往宝山呼高取高拔来问之。高取高拔乘马至。木老爷适进餐,高取高拔身著麻布衣及山羊皮褂,见之亦不为礼,但曰:“我即拉伯高取高拔,汝呼我来,我来矣。”木老爷愠而睨之曰:“土里土气,全不识规矩!”高取高拔怒其出口伤人,乃念动咒语,顿使围坐饭桌旁之木老爷及其妻女,人人悉如木偶,身不能动,饭不能吃,碗筷则蹦跳于桌上,叮叮当当响成一片。木老爷知其能,颤声求饶,高取高拔止其咒,众始如常。

木老爷假装笑脸,假意殷勤接待之。然已定下毒计,必欲除之。在高取高拔返宝山之归途,木老爷暗派兵丁两名尾随。高取高拔骑马行经“捉美八”石拱桥时,后跟之贼兵,出其不意,突举大刀,自后断其首而逃。高取高拔虽被斩首,身犹未倒,仍从容下马,俯身探取其头,捧置怀中,上马续行。方欲将头安还原位,行至跃高吾处,安置未毕,一树横挡去路,马为树绊,高取高拔自马背摔下,跌入山沟,身首分离遂死。噩耗传来,乡亲无不为之流泪叹息,皆怀沉痛之心,觅得其尸火化而葬之。后又为建高取高拔庙,庙塑其威武之坐像。自是之后,人乃奉以为驱灾除难之神。

柴红吉吉美

《云南少数民族文学资料纳西族文学概况》略云,古昔洪水泛滥后,有一男子名曹德鲁若者幸免于难。然仅余此一人,日徘徊于泸沽湖畔。一日忽见美丽少女浴于湖,曹德鲁若急往牵之,求与为妻。女赧而允,遂成伴侣。此女即天神之女柴红吉吉美也,女携曹德鲁若登天,求天神允婚,天神不允而出难题多种,冀其不能解答,即逐之使去。曹德鲁若得女之助,终一一解之,迫使天神允婚。

二人婚后,不乐居天,同返人间,燕麦、荞麦与蔓菁种子及马、牛、羊、猪、牦牛等牲畜均自天带下。后二人生育众多子女,教以种庄稼、养牲畜、取火之法,并发明砍刀、木锄、木犁等物,以为其用。从此大地又充满人类。一日,柴红吉吉美忽对众言伊将返归天上,子孙俱哀恳苦留,然终不顾而去。后世之人,遂以之为人类始祖母,于每年十月,举行祭祖之典以祀之。

按:柴红吉吉美,别译为衬红褒白命;曹德鲁诺,盖即从忍利恩也。参见“从忍利恩”。

虎之来历

谷德明编《中国少数民族神话选·虎的来历》略云,虎为百兽之王,住高山深林中,凶猛威严,世无与匹。然则虎由何来?相传远古之时,天上青龙、白脸花猫及男神女神同聚商议,皆以为大地既居住善良人类,密林深谷中尚须有一尊严威武之兽王,以震慑群兽。于是诸神作法变化,于普米地方现一火红形象,令天神为安虎头,地神为包虎皮,日神为安肺,月神为安肝,石神为安骨,土神以土作肌肉,水神以水为血液,铁神为置铁心,星宿神为置双目,大鹏神为置利爪,风神吹气令之有力,青龙神吼叫赋与声音,勇猛白牦牛为之添胆,敏锐豺狗给予灵敏双耳,第一代之虎即由此出世。然此勇猛之虎,身唯一团火红,尚无道道黑斑,其形象非佳。

一日,有黑乌鸦飞来觅食,突见一团火红之物,以为是死兽之肉,便下驻于虎头。时虎方睡,突然惊醒,鸦亦惊飞树上。虎怒骂鸦,鸦深感惭愧,因谢虎曰:“不知汝是虎也,汝虽有壮健身材,而无美丽服饰,终类死肉,而乏神气。汝如允分少许兽肉与我食,我即在汝身上画道道黑斑,以增汝威严,添汝威风何如?”虎以为然,喜而允之。其后鸦遂随虎身后,凡有虎所啮死之野兽,若麋、若獐、若鹿、若野猪、若野牛、若水獭、若狼者,其食而不尽之血肉,鸦均分食之。每食一次,即于虎身为画黑斑一道,乃至凡虎所啮其他若野凫、若野雀、若老鸹、若蟒蛇者,鸦分食余肉之后,亦为其身画上道道黑斑。由是虎身遂有美丽之黑斑无数,真成为威风凛凛之兽中王矣。

然人类所居地上,乃出一英勇无畏之勇士,曰套麻木里者,竟以弓箭射死山林中虎,剥下虎皮,赠与米利东主。米利东主以虎皮为服饰,与魔王米利术主战而获胜利。乃分虎皮为九节,与其常胜之九子为服饰,九子与九仇人作战,杀却仇人,皆获胜利美名。其一节送与人类始祖从忍利恩,利恩服之,射杀野牛及虎,亦获胜利美名。利恩又以三节虎皮分与三子,长子为藏族,善骑骏马急驰;次子为纳西族,曾捣毁敌人坚固之九十九寨;幼子为白族,善建房屋。三子皆获胜利之美名。自此以后,代代相传,胜利者皆以虎皮为衣褥。

龙女树

《纳西族民间故事选·龙女树》略云,丽江玉龙湖有古海棠,叶茂萌浓,如巨伞盖湖,人皆谓之龙女树。相传昔有木天王,统治丽江地,闻“北”人及纳西族人所聚居之永宁土地肥美,意欲吞之。以道远用兵维艰,改以计取。乃致函“北”王,愿以己女配其子,两家为亲,永缔盟约。“北”王喜而信之,遂于木天王五十寿辰,亲携王子来祝寿。

木天王公主,美慧心慈,人皆谓之“龙女”。见其父连年征伐,民皆受苦,心独忧之,常叹息于房中。父寿辰日,龙女于窗隙窥见“北”王王子,英俊而朴质,心窃喜之。乃于夜独往见王子,互倾爱慕之情。王子去未久,木天王即送龙女至永宁与王子完婚。龙女宽厚待人,深得“北”胞敬爱。与王子亦相爱无间,生活幸福美满。

老王薨,王子继位。木天王乃以岳丈自居,欲其婿臣服之,号令“北”王以所辖永宁地归两家共管。“北”王怨而拒之,木天王怒,欲派兵攻伐;继又熟思,不如仍以计取。乃伪称病,令其女回。龙女归,见父无病,欲即返家,而父不允。一夕,漫步庭院,闻父在厢屋与人语,乃潜往听之。隐约闻父声云:“汝至‘北’王家,但云木天王病重,其女侍汤药亦病,望伊速来视,俟伊到时,便可斩之。”

龙女大惊,急返房中,悲愤无策。忽觉有物触己,视之,乃自“北”偕来之黄犬也,顿心生一计,急抽纸作书,以书缝犬脖皮圈中,纵之使归。犬未至时,木天王使者已先至“北”王家。“北”王闻岳父病重,爱妻亦病,方送去使者,整装往探,黄犬忽归,以爪抓脖。“北”王从皮圈中得书,始知其谋,愤恼万分,立召军马,背弓挎剑,直奔丽江,兴师问罪。

时木天王使者去犹未远,闻“北”王率兵来攻,急兼程赶返报知。木天王闻讯震怒,而不知谁将密计泄露。急调兵马设伏于隘口。“北”王乘怒而来,未料有兵伏击。至雪山下一要道口,木家军忽出,箭射如雨,剑劈胜雪,“北”王之兵乃陷重围。“北”兵悉英勇战死疆场,“北”王被创多处,亦倒地以死。

军人从“北”王身搜出龙女密信。木天王得信,震愤无极,怒斥其女,谓身为公主,不当泄密,逆父不孝。龙女亦还答其父:“父常言嫁鸡随鸡,我嫁‘北’王,岂不为‘北’王想乎?今父面作善人,心藏毒计,害死吾夫,尚何父范之可言!”木天王凭怒,立囚龙女于玉龙湖上亭中,不予饮食,又置瓦砾瓷片于地,令赤脚行其上。

龙女立亭上遥望其王及“北”胞死所,目眩心碎,惟有放声痛哭。后龙女终亦因饿而死,赤脚所被之创,血染亭红。乡人悲愤,焚其湖亭,火葬龙女。次年春,群至湖滨往吊,乃见湖亭基址生海棠树,浅红深绿,花叶低垂于澄湖,似诉往事,无限悲恨。老人云,此盖善良龙女之所化也。后因名其树曰龙女树。

从忍利恩

《纳西族民间故事选·人类迁徙记》略云,从忍利恩,乃古天神之后。有五弟兄六姊妹,以其时尚无人烟,只得兄妹相婚配,不意秽气触怒天神,致令日月无光,山谷啼哭,是乃洪水横流,大难将至之征也。从忍利恩入山猎,遇奇异翁媪,教以剖牦牛皮为鼓,盛各种牲畜于鼓中,己亦坐鼓内以避难。从忍利恩如法行之,并教诸弟兄姊妹,弟兄姊妹亦如法行之。

三日后洪水忽发,雷鸣山崩,兄妹有抛至九霄,有掷于九地者。从忍利恩坐鼓中随水漂流,撞至一山,因拔刀破鼓出。时大地已无人类,唯群蝇乱飞,触目凄凉。乃放鸡狗及山羊出鼓,过其孤苦生活。后独行至一山麓,望见利从利那坝,似有烟火,遂赴之。遇一长须老人,诉以寂寞之苦,思有女为伴。老人言:“美山根俺山下,有二天女居之,直眼者美而横眼者丑,汝宜娶横眼女,勿娶直眼者。”然从忍利恩竟娶直眼女。

婚后未久,天女孕而连生三胎:首猪熊,次鸡猴,末蛇蛙。从忍利恩畏而往求诸老人,老人告以弃猪熊于森林,弃鸡猴于高岩,弃蛇蛙于湿地。利恩从之。

利恩遂懊恨而漫游,见蛇即杀,见猴即诛,信口作歌,抒其悲怀。不觉遂至雪山之顶,摘树叶吹之,其声虽响,而索然寡味。旋至江滨,江水清澈,照见其影,癯无容仪,不敢细观,投石于水,便即离去。终至黑白交界之地,其地之美,无可形容。

有少女名衬红褒白命,自梅树下出。衬红褒白命,天神子劳阿普之女,曾许配于风雨雹雪之神美罗可洛可兴家。可洛可兴弟兄九人,衬红褒白命不欲嫁之,因化为白鹤,自天而下,遣闷于此。及见利恩,二人情投,遂复化为鹤,藏利恩于翅下,带之飞返天宫,复盛以竹篓,隐于门角。

至晚阿普牧羊回,觉屋有生人气,乃磨刀霍霍,作欲对付之状。衬红褒白命具以告父,云已从凡间带回一能干勇敢青年,山崩之年,未死于山;洪水之年,未死于水,爱其奇才,可为家庭之助。阿普心烦,命领来见。利恩乃以九河之水洗浴,复以九饼酥油擦身,经九刃之桥,而往见阿普。阿普嫌其身无血色,婉言谢之。利恩乃跪恳阿普曰:“大地已绝人踪,求嫁与此女,使能生活。”

阿普命伐九片森林,利恩举九斧伐之尽;又命悉烧所伐林地,利恩亦烧之尽。阿普复与九袋粮种,命其自开荒、播种、浇水、灌田、看苗,直至收获毕,再往见之,利恩亦均如所言。惟收割时,利恩倦眠于田畔,及醒,庄稼已收毕。还家见阿普,阿普云:“粮食少三粒,两粒在斑鸠嗦中,一粒在蚂蚁腹内。”利恩弯弓射鸠,情急瞄而未准,衬红褒白命以织布梭轻击其手,箭发正中鸠胸,剖之得粒,故今鸠胸有斑点。复掀石觅蚁,见群蚁中腰有疙瘩者,勒之以马尾,谷种遂出,故今蚁腰细也。

谷种既交,阿普犹不允,复命利恩同往捕岩羊,思于睡时蹴利恩至岩下而死之。衬红褒白命教以避祸之方。阿普与利恩同宿岩洞中,阿普头向里而利恩头向外。中夜利恩阴起,以巨石裹白披毡中,置阿普脚下。阿普蹴之,适坠下中岩羊,岩羊死,利恩取之以供阿普厨。阿普称之而意未允,复命同往捕鱼,仍欲蹴之江中,利恩施法如前,巨石乃中大鲤,利恩复取死鲤以供阿普厨。阿普屡称之。复命取三滴虎乳,利恩愤而取猫乳三滴以献,阿普以猫乳置牛马圈,牛马无惊;置之鸡圈,鸡皆惊骇。阿普因责其不诚,复命更取。衬红褒白命教以往高岩伺母虎,母虎觅食于阳坡,其子酣睡于阴坡,以巨石击虎子死,衣其皮,当可得虎乳。利恩如言,怀悲强行之,果得虎乳。阿普以试牛马及牦牛犏牛,无不惊惶。阿普曰:“此真虎乳也。”

然犹不欲急嫁女与之,复细询其族属,需索其聘礼,利恩俱善言对之。阿普无言,允以女为偶,但嘱稍作婚前准备。利恩乃猎虎,以虎皮为衣,为褥,为帽,为带,为箭囊,作勇士之状;衬红褒白命亦剪羊毛织衣物,成披毡、垫毡、帽及腰带等,少女所需,亦俱备矣,乃求父母允偕利恩下凡。

阿普阿仔乃予丰盛之嫁妆:走马、驮马、耕牛、牦牛、金碗、银碗、种子、家畜皆有之,唯不予猫及芜菁种。赖利恩藏猫于怀,藏芜菁种于指甲,始带至人间。阿普知之,咒猫肉不得吃,猫肺发噪音,故今猫不列家畜中,猫叫声难闻也。又咒芜菁不得作饭,煮即成水,故今芜菁但作菜,且煮便烂也。

从忍利恩偕妻自天上移居人间时,初忘带狗,不分主客,后返牵一白狗还,主客始分。初未带雄鸡,不别昼夜,后返取雄鸡,昼夜始分。二人自天下凡时,女以木桶背清水,取意清水满塘;男举柏柴作火炬,取意光明普照,今世婚俗犹然。

下凡途中历经凡三日,至第三日,忽起狂风暴雨,雨中又杂冰雹,洪水遍地,桥路不通,盖缘风雨雹雪之神美罗可洛可兴家,嫉衬红褒白命之另嫁利恩也,故作法术以泄恨。衬红褒白命急以牛油三瓶、白面三升、柏叶三背,于高山烧天香以谢可洛可兴家,于是乌云渐散,红日复出而桥路可通。复经高山、平坝、大河,终至著名之英古地,遂搭帐蓬,升篝火,牧牛马于高原,种谷物于平坝,于此定居焉。

未久,衬红褒白命有孕,一胎生三子,育之三年,皆不能语。遣蝙蝠使者,询之阿普,阿普不答,而有怨语,谓扰小鸟离巢,顿忘父母。利恩夫妇乃问计于巫,巫教以正月十一日“祭天”之法,杀雄牛以祭阿普阿仔,杀雄鸡以祭可洛可兴家,风俗至今相沿不废。一日,三子见马偷吃芜菁,忽皆发出不同之音,变为三种不同之语,遂成三种民族,穿三种不同衣,骑三种不同马,去而之三种不同地矣。长子藏人,居拉桑多肯潘,“上面”之意也;次子纳西人,居姐久老来堆,“中间”之意也;幼子民家人,居布鲁止让买,“下面”之意也。自是人类繁多,如星星布天,青草盖地,如马鬃之长,如芜菁种子之盛矣。参见“人祖利恩”。

月其嘎儿

毛星主编《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下册载纳西族摩梭人神话《月其嘎儿》略云,龙王鲁帕斯腊统管地上所有水神、水鬼,权力极大,常随心所欲以行事,欲降雨则令洪水滔天,欲不雨则令大地连年干旱。一次九年不雨,使人及禽兽多渴死,几至山神亦难得饮。天神松基努突西知之,屡遣神往命龙王降雨,龙王非唯不听命,反嘲笑之。天神乃派神鹰月其嘎儿往制龙王。

月其嘎儿,女性之神祇也,然生有坚强之翅及锋利之嘴,受天神之命,飞至一高山,令龙王速降雨,龙王倨傲不理。月其嘎儿怒,飞腾海上,以翅击水,令海水翻腾,使龙王无法藏身。然后啄龙王头,提之于空中,旋绕三圈。龙王丧胆,只得认输。月其嘎儿乃饶之,将其自空中摔落大海。龙王摔入海时,水花飞溅于各地,于是始有泉水、河流及湖泊。自是之后,龙王冬日降雪,夏日布雨,不敢再胡作非为。

另有神话云,月其嘎儿于一最高树上产卵,为龙王盗走。月其嘎儿击败龙王,拿回其卵。龙王乃联合所有水鬼攻月其嘎儿而伤之。月其嘎儿临死不屈,艰难挣扎,飞往圣洁之月亮,终死于月亮上。摩梭人乃户户供奉月其嘎儿,以为己之保护神,凡以为有水鬼为殃之地,即捧神鹰之画像往驱之。参见“大鹏斗孽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