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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夺化风

谷德明编《中国少数民族神话选·风的来历》略云,古昔地上无风,然则风为何而来哉?相传昔哈尼族卡多人寨中,有后生名阿夺者,幼丧父母,孤单度日。阿夺性喜助人,或助老阿奶砍柴、背水,或助老阿公种荞、掰玉蜀黍,凡寨中事忙之家,即往助之。一日晨,往助寨脚老阿公挖地,忽见一巨鼠,追一小花蛇,阿夺举锄掷鼠,鼠毙,小花蛇得救。小花蛇对阿夺曰:“我非蛇,乃红河龙王幼子也,汝救我命,不知如何谢汝。请随我去,吾父当重谢汝。”

阿夺乃随小龙至龙宫。小龙诉所经之事于其父。龙王曰:“谢汝救吾爱子,请至我宝库择一汝所最喜之物携回。”阿夺随龙王遍历九十九库,观龙女所呈九十九宝,均无中意者。小龙奔至龙王身后,指龙王头上宝珠暗示阿夺,阿夺会意,请龙王赐予头上宝珠。龙王闻而心惊,暗忖此乃阿皮莫梭赐我压宫之宝,何得轻予他人。然以爱子得救,只得予之。因郑重诫之曰:“汝有此宝,天上飞禽、水中鱼虾、地上走兽之语,汝皆闻而知之,且能从此宝中预知世事,然万勿泄之于人,若泄之,汝命休矣。”

阿夺谢过龙王,携宝珠返家。一日,与众人烧地于山上,有群鸟自空中过,但闻鸟语嘈杂曰:“大难至矣,今夜即将山崩地裂,人皆难活矣,吾辈速逃命乎!”阿夺闻此语,即告众曰:“此地不能住,速迁他处,否则大难将至。”众皆不信,劳作如故。有老阿奶行至阿夺前,责之曰:“汝作妄语,当遭雷劈!”阿夺曰:“走兽悉逃,鸟雀不见,此地裂山崩之兆也。”老阿奶曰:“汝云山崩地裂,谁语汝者?”阿夺顿忆龙王之嘱,略感心惊,然为使众人免遭大难,虽死亦值。乃出宝珠置掌上,曰:“请众观之。”

乡亲围而观之,只见宝珠上现出山崩地裂、房屋倒塌种种可怖之景。秘密泄漏,阿夺再不能存活于世间,乃化清风,随宝珠飞向天空,愈飞愈远,至天尽头。乡亲扶老携幼,驱赶牛羊,迁往安全之地。当山崩地裂声自寨子方向传来、尘土滚滚腾空而起时,乡亲感念为民舍身之阿夺,俱遥望天际,高呼:“阿夺!阿夺!”自此以往,地上乃有风。参见蒙古族“海力布”。

阿扎寻火

谷德明编《中国少数民族神话选·阿扎》略云,洪荒之世,天下无火。哈尼族所居阿戛普卡地,悉为冰寒所笼罩。村有少年,名阿扎,幼失父,依母为生。至十八岁,膀阔腰圆,始闻母告以父之往事。曰:“十八年前,父为解救哈尼乡亲苦难,曾去远地寻觅火种。火种乃一火珠,是魔怪眉心之灯,取之极难。魔怪能施法,使取火者变为石人。父十八年不归,或已成石人矣。”阿扎闻之,即欲往寻父,并为乡亲取得火种归。母见其志坚,即从梁上拔出一竹片刀与之,令持此以为武器,又嘱往请阿波指点,不得火珠,千万勿还。语已,母即吞有剧毒之孔雀屎而死,为免阿扎悬念。

乡亲闻阿扎继父志往取火种,俱来送之,各赠以路上食物。阿波提一葫芦来,内盛箐沟水,付予阿扎,曰:“汝父如真化石人,在三七二十一年内,得此水犹可活,去此尚差三年,愿汝好自为之。”阿扎辞别乡亲,越野渡江,跨箐翻岭,行程不知几许,尚差三日,即满三年。

至一岐路,正徘徊间,忽有小鹿来引路,阿扎随之行,至一石山,怪石林立。阿扎忖度:此或即魔所居之石门山矣。即取葫芦中水滴其一石,石立化为美女,求与阿扎为婚。阿扎不顾,又至他石,取葫芦中水洒其一片,石皆化为狼蛇虎豹,齐向阿扎扑来。阿扎不及奔避,已被一猛兽吞入腹中。阿扎急拔竹片刀于腹中乱戳,始划开兽腹,从中逃出。阿扎绕行于怪石间,见怪石万千,不知何者是父,不禁悲戚。白鹿仍导之前行。正行间,白鹿忽蹬其后腿,顷刻地动山摇,巨响轰隆,前裂一石槽。白鹿纵身跃入槽中。阿扎亦随之跃入。行多时,至一石门,白鹿以足蹬门,门开,阿扎随之入。洞中寒气袭人,漆黑不见五指,阿扎紧随白鹿行洞中,尖利之石,破足伤手,亦全不顾,遂至一大山洞。白鹿忽化为美丽少女,语阿扎曰:“吾将告汝取火珠法。然吾心尚压魔怪枕下,汝可乘其睡为我取之。”魔怪卧山洞中,狞丑可怖。阿扎奋勇上前,从枕下探手取心与女。女曰:“汝取魔怪眉间火珠后,勿忘并取其顶上金鸡毛,取之怪即失魂,不能动弹,否则将啖汝。”语毕女即化烟飞去。魔怪闻语声,身转侧,似将醒觉。阿扎急摘取其眉间火珠,未及取顶上金鸡毛,魔已醒,阿扎返身急逃,魔怪于后紧追不舍。阿扎惧火珠被夺,忙吞之入腹。魔怪来擒阿扎,阿扎往取其顶上金鸡毛,魔怪推阿扎于地,碎其葫芦,水流石上。石适为阿扎父所化,然时限已满,不能再化为人,但化一团烟雾,裹阿扎于烟雾中,飞腾天空。

魔怪施法,令火珠在阿扎胸内化为火焰,烤炙其心。阿扎随烟雾飞返家乡,降于附近山顶。足跟方着地,便急奔还乡,面对来迎之阿波及乡亲,剖其胸腹,探出燃烧之火珠,掷之地上,而阿扎死矣。哈尼人自是乃有火种,有温暖与光明,因名火曰阿扎。

玛麦

谷德明编《中国少数民族神话选·英雄玛麦》略云,古昔有山寨曰大沙,住寡妇阿皮,先丧其夫,后其独生子亦死,孤苦伶仃,举目无亲。常以为其子犹在,漫山遍野寻之。后见一小白猴倒挂于岩桑树上,连呼:“母来救我,若救得我者,愿为汝子。”阿皮即解领挂承之,忽有物坠下,落领挂中,视之乃胖小子也,不禁大喜,连呼:“我有子矣!我有子矣!”因取名曰玛麦。玛麦者,即无父之子。

玛麦自幼即知稼穑艰难,粮食金贵,常与母共辛勤劳作。时所种多山荞,收成微薄。闻天神处有佳美粮种,思往乞取之,而无双翼,不能登天。玛麦年十八,大沙山岭忽出现一小金马,一夜之间,将山坡庄稼全食尽。乡人忿恼,皆持叉棍往击之,小金马腾跃迅疾,无由近身。玛麦忽从山岩跃登其背,紧夹其身,如蟒蛇缠体。小金马胁间突生双翼,从此山飞跃至彼山,历百十山,欲坠玛麦于谷中,而骑士稳坐如故。

小金马喘息而言曰:“玛麦,吾今服汝矣。从此凡汝所求,悉听汝命。”玛麦问:“汝从何来?”小金马曰:“我天神厩中小马驹也,为惧羁束,始逃来人间。”玛麦曰:“吾欲向天神乞粮种,汝其带找上天乎!”小金马即驮玛麦至天上,天神善待玛麦。玛麦曰:“世间粮种太少,种山荞一年不足半年食,恳天神赐予少许粮种。”天神曰:“粮种悉由我女十二人保管,每人分管其一。如欲得者,当先开我千斤铁弓,射杀天上九只鹫鹰。”玛麦遂随天神至一大龙树下,开铁弓射鹫鹰,九鹰一一坠山谷中。

天神曰:“可以选种矣。”遂携玛麦至后园,示以所陈十二瓦钵,每钵各有粮种一种。玛麦见黄灿稻谷而爱之,曰:“我即选此。”语间稻谷已化为美丽少女,即天神最幼女也。天神欲为择婿,故有铁弓射鹰之试。稻谷仙女谓玛麦曰:“谷种是我嫁奁,如欲得者,当先娶我为妻。”玛麦思:“百姓急需粮种,我何敢盘桓久留。”方欲谢之,小金马附耳语曰:“不如姑允,令先教我如何种稻谷。”

玛麦依言暂允,稻谷仙子即带之至一泥塘畔,与众仙子共教以播种、匀苗、插秧等法。眼见泥塘已长出沉沉稻穗,稻谷仙子乃曰:“如今可以结婚矣。”玛麦又欲辞谢,小金马复教以暂允之法,于是亲由天神主持婚礼,令女与婿当晚结婚。稻谷仙子素善饮,玛麦以九坛最醇米酒劝之,终沉沉大醉,困卧于床。玛麦乘间急出,至泥塘畔,小金马食塘中稻谷已尽,腹胀如鼓。玛麦急乘之,奔向人间。

稻谷仙子醒来,不见玛麦,知已乘小金马逃遁。乃怒拔神剑,掷向所遁之方,小金马双翅被斩断,坠于大沙之坡,砸出洼塘;腹被摔破,腹中谷种,撒落塘中。一时天昏地黑,雷雨大作,满塘皆水。雷雨过后,洼塘生出茁壮秧苗。哈尼乡亲见而异之,细察秧苗之来,乃发现玛麦及小金马尸。于是乡亲父老,共葬之于龙树下。乃取秧苗植于各家泥塘,自是人间始有稻谷。今哈尼人于五六月间,犹有“祭玛麦”之遗俗,盖纪念此一为人类谋幸福之英雄。

地下人

陶阳、钟秀编《中国神话·哈尼族·地下人》略云,昔天上地上悉光秃无物。天上神太多,住居不足,乃相约同至地上开辟新地。惧他神发现,每下地皆先变为耕牛之状。其时地上土较今硬,天神犁地一日,累弯其腰,仅犁得数沟。连作多日,地之四处悉成东沟西壑,天神见不能住,仍返天上。

其时人亦不住地上,状貌与今亦有异。其时人、鬼、水、石皆居地下,人能变为各种异物。当天神犁地东沟西壑时,有处太深,划通覆于人所住顶上之地壳。地下水从此沟冒出,百物亦随水奔至地面。人始胆小不敢出,后有稍胆大者,变为水泡,浮于水面窥之。见他物皆出,未出事故,思变为人出。心终怯惧,不敢骤变,略事商量,乃先变猴出,与其他动物同奔跑。如是久之,经仔细观察,信真无所伤害,始渐变为如今人之状。

尔后,地下人皆陆续钻上地面,见地上有山有树,昼有日晒而暖,夜有月照而明,腹饥可食树上果,度日胜地下多矣。于是乃定居于地上,不再返地下。

十仙女

毛星主编《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哈尼族传说·哈尼族为什么没有文字》略云,昔有卖柴郎,娶天上第十仙女为妻,生一子,取名木戛。有苏阿爬者,富而有势,欲夺十仙女为己妻,因设计害死卖柴郎。十仙女将小木戛托付与善心之苏大妈抚养,便逃上天去。木戛七岁入学,因无父母,同学常讥笑之。后得师母指点,于海畔寻得亲母。母予一小红葫芦,欲观何景即现何景。一日,苏阿爬至学堂,夺木戛葫芦,怀之欲逃。方起步,怀中忽发“波”声,葫芦爆裂,化为烈火,将苏阿爬烧为灰烬,学堂被焚,老师、学生之书悉毁,故哈尼族无文字也。唯老师砚下所压专论地府事之一纸犹在,即今哈尼族残缺不完之“贝玛”文。

“大怪人”与老虎

毛星主编《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哈尼族神话·古老时候的人》略云,古昔人类与野物同住,野物亦能言。其后人类为求生存,与“大怪人”及老虎斗,驱野物于山中。后乃学会种田、纺织。与“大怪人”斗时,曾请小红鱼、螃蟹、冬瓜、野果为助,终将此怪制服。又用计谋以烧红之犁头与老虎坐,老虎烫痛而往前挣。人笑虎曰:“老虎,汝真无能,何一犁亦坐不稳耶?”老虎傲慢答曰:“汝坐乃不稳,不见吾方伸懒腰也。”人乃将此愚蠢骄横、一心欲噬人之虎缚于犁上,击而毙之。

大鱼开辟天地

谷德明编《中国少数民族神话选·天、地、人的传说》略云,远古世间唯一片混沌之雾,此雾翻腾不知若干年,始变为极目无际之汪洋大海。从中生一大鱼,不知首尾之长。大鱼见世间上无天,下无地,冷清空荡,乃以右鳍上甩为天,以左鳍下甩为地;复摆其身,从背脊中送出七对神及一对人。世间于是始有天地神人。其时天地虽有,然凸凹不平,诸神因议改天换地。改天之时,或以金犁犁之,或以银耙耙之,诸神皆努力认真,天遂平滑如镜。换地之时,渐生懈怠,作乃粗疏,犁或深或浅,耙或着或漏,因成山岳、平坝、河谷、湖泊等。从大鱼脊中所出之人,男名直塔,女名塔婆,出未久而女已孕,产二十一子,长为虎,次为鹰,三为龙,余九对为人。龙长大后,入海中为龙王。为谢塔婆养育恩,敬献三竹筒之物。塔婆启竹筒视之,见第一筒悉金银铜铁及珠宝,遂听之钻入地下;第二筒悉稻谷、玉米、荞子、棉花及草木,遂听之生长于地上;第三筒悉牛马猪鸡及飞禽走兽,除留一牛慰诸神改天换地之劳外,余均听其跑入山去。诸神得牛,皆甚欣愉,亦不杀食,而以牛之眼光化为闪电,以其皮化为响雷,以其泪化为露珠,以其左眼为日,右眼为月,以其二尖齿化为启明星和北斗星,以余牙化为满天星斗,以其四腿化为东西南北之顶天柱。从此,天地间乃有万物,乃有光明,乃分昼夜。人类于是安居乐业,子孙日益繁衍。

开天辟地

毛星主编《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哈尼族神话史诗·奥色密色·开天辟地》略云,古时宇宙混沌一片,无天与地,不分昼夜。无草木禽兽、山峦河川、日月星辰,亦无人烟。天王乃遣九人造地,三人造天。众共屠龙牛如山大,牛皮化为天,牛肉化为地,左眼化为日,右眼化为月,牙化星星,骨化石头,毛化草木,泪化雨,舌化虹,血化江河,牛垂死之吼声化为雷,喘气成风……由是而天地开辟矣。

文字故事

谷德明编《中国少数民族神话选·之祖》。父教长子诵习二十四窝尼字母,令其速诵、熟记并抄写之;又教次子习二十四老果字母,教幼子习二十四阿哈字母,诵、记、写悉同。幼子自以为最慧,但唯诵、记而不抄写。二三十年后,三子各携其妻,从父命下山自立门户。临行时,父先问幼子曰:“汝辈之字母均妥藏之乎!”幼子颔首,拍其腹,示已记心中。次问次子,次子急将所抄文字塞于怀,示已藏怀中。末问长子,长子见二弟一拍腹、一按胸,以为弟辈已将所抄文字食之,于是急将己所抄者撕为碎片,吞之入腹。故窝尼族无文字,至今犹然。

母与女

《云南少数民族文学资料·哈尼族文学概况·母女俩的故事》略云,远古之时,有青年夫妇深相爱,婚未一年而夫死。妻生一女,母女均受人歧视。其家无力砍倒大树烧火地,仅于青草坡上砍出小块荒地播旱谷,然收成亦微。唯火塘所种葫芦,发芽牵藤,长势特旺,终结一大葫芦,虽十人不能合抱。其后天降洪水,淹没大地,毁灭世上所有生物。母女入葫芦避水,始得幸存。洪水退后,大地已荒无人烟,且无万物,唯余母女二人。母女坐沙滩上泣诉,植物因有种籽,尚能入土再生;母女无种,何以繁衍人类?方此时也,忽春风拂面,母女觉周身俱痒,各以手搔之,于是全身上下乃至头发无不孕。孕期因部位不同而各有长短,所孕之物亦各不相同。胸以上出者为飞禽,胸以下出者为走兽,怀满十月从腹中出者始为人。人与飞禽走兽较其技能,战而胜之,故为世间主宰。飞禽走兽复以对人之拥护与否而分家野。参见“踏婆与模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