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星主编《中国少数民族文学·黎族传说·落笔洞》略云,黎女董梅,随父出海捕鱼,小船被官军船撞翻,董梅为仙人所救。不意遂有仙胎,二年后生一子,取名董公殿,体貌英俊,而九岁不能言。十岁生日,母携之赶集于市,至一鱼摊前,董公殿忽指一鲜活大鲤言曰:“阿母,我要此鱼!”母喜出望外,为购得鱼归,董公殿剖鱼腹,从中取出三箭、一弓、一宝剑、三神笔、一墨砚;箭刻“崖州董公殿”五字,董公殿欣喜语母曰:“凌晨三时呼我起床。”是夜翻复无眠,频问其母:“时辰到未?”母不耐烦,随口答曰:“到矣!”董公殿急取弓箭,竭其全力,向北方射之。此刻,凌晨三时方至,皇帝登龙椅坐犹未定,忽一箭飞来,穿皇冠而插于椅背。皇帝惊悸丧胆。取箭视之,上书“崖州董公殿”五字。皇帝立出兵崖州,围捕董公殿。董公殿发箭后,便在家以三大缸各浸一斗谷、一斗粟、一斗玉米,分别以三神笔于缸盖书“三月成兵”、“三月成马”、“三月成兵器”等字样。三月方到,皇帝官兵已渡海来,围定崖州城。董公殿缸中物悉变为兵马,千军万马齐出,令围城官兵一败涂地。其后,董公殿又以第二箭射杀皇帝遣来之黑蛇精。皇帝心不甘,复派大队官兵前来。董公殿乃以第二箭射崖成洞,藏己之军人,复重创官兵。据云,至今大洞尚留有董公殿之部队,洞顶犹悬三石笔,人因称之为“落笔洞”。按:洞在今海南岛儋县北部湾海滨,为古迹名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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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树老人
《台湾高山族传说与风情古树老人》略云,姑娘巴娜佳与青年卡麦婚后,劳作食息,语笑歌舞相共,生活至幸福。一日,二人入山砍柴,方捆柴时,忽有黑风卷地刮来,卡麦知深山妖蛇又将出而害人矣,急张弓矢以待。未久果有大黑蛇出,吐其红舌,蹿向二人。卡麦发箭射蛇,虽中蛇身,蛇似无觉,直扑巴娜佳。巴娜佳惊骇奔逃,入于林中,蛇亦尾之蹿行。巴娜佳已疲不能步,倚树而喘时,忽闻有老人温语声:“巴娜佳,汝勿惧,速钻入吾腹藏之可也。”巴娜佳四顾无人,正疑惧间,又闻老人语曰:“我在此,速入吾腹藏之,速!速!”巴娜佳始见语者乃古老大树也,遂急钻入树下洞穴中。方入洞,妖蛇蹿来,亦随之而入。古树忽合其洞穴,乃钳蛇脖,令进退不能,蛇因剧痛而掉尾甩身。时卡麦赶至,呼巴娜佳,巴娜佳于树洞中应之。卡麦见树缝所夹蛇,即欲取刀砍之,忽闻树语:“妖蛇力犹猛,汝当从我背后砍其项,即可斩断蛇头,庶几无危也。”卡麦惊问:“汝何人也?”古树答曰:“我古树老人也,巴娜佳藏我腹中,汝砍去蛇头,伊即可出。”卡麦遵嘱砍蛇项,断蛇头,蛇头被古树自穴口喷吐而出,妖蛇身首异处,遂亡。巴娜佳从容自树洞中出,夫妇深谢古树老人,遂同携手欢歌而返。森林百鸟亦欢欣歌鸣,以庆害物之除。
巨鳗与胡古鸟
谷德明编《中国少数民族神话选·洪水中取火》略云,荒古之时,有巨鳗横卧大河中,滔滔流水为巨鳗身所阻,丈丈上涨,河流漫成大海,怪鳗之身几与玉山等,洪水亦将漫至玉山之顶,眼见陆地生物,行将毁之。忽有巨蟹,不知从何出,以其巨钳,抓巨鳗之身。鳗初不动,蟹亦转动其圆眼凝视之。后乃横行至附近山岩,觅一穴掘深之以为回旋余地。然后缓缓爬回,出其不意,猛抓巨鳗。怪鳗负痛狂呼,大地为之震颤。鳗身被抓之处,涌出股股流水,咆哮而横溢四处。巨鳗之背,或化为起伏山脊,或化为茂密森林,或化为广阔丘陵。
其时人为避洪水,居住山上,火种断绝,起居饮食,皆受威胁。乃遣考约伊西鸟飞往他处取火。此鸟动作迟钝,飞行缓慢。当其飞返玉山时,嘴里空空,一物俱无。人讶而望之,鸟赧颜曰:“愧吾未能完此重任。因飞至中途时,火烧及嘴,只得弃之。”人乃又遣胡古鸟往觅火种。胡古鸟飞甚速,不久便叼来火种,还人群中,众皆欣愉。为酬胡古鸟取火之功,自是咸同意此鸟随时来稻田啄食稻谷,而考约伊西鸟,则只允啄食人所撒落于田边之零散者。
雷豹夺火
谷德明编《中国少数民族神话选·夺火记》略云,古昔北方天边住魔王,见火则喷嚏流泪,因之最恨火,乃聚世上之火锁于魔宫,令飞龙、飞虎守之。世间无火,人皆生食,于寒冷中度日。天上三公主闻之,往寻魔王,令魔王还火与世人,魔王不允。三公主怒返天宫,决心遣子夺之。然盘龙力不足,篮虎身矮,钟熊年幼,唯三儿雷豹,身强力大,乃予雷豹一金叉、一棉花团、一布袋,令其前往夺火。夺火之前,先往世间一游,以世上人有无穷智慧与力量将付与之也。
雷豹遵命下凡,降于畲山西山窟一茅屋旁。屋内住老妪,众呼之曰“三婆婆”,三婆婆无儿女,种红薯为生。雷豹喜其慈祥,认以为母。雷豹助其开山三年,遂力能拔大树;又助其捶石三年,大石臼一手能托之。六年之后,雷豹力大身高矣。三婆婆曰:“汝年已长,当讨小娘矣;速去东山窟,央雷老爷爷为汝谋划之。”雷豹心喜,立去后山缚来一狮、一虎、一豹,辞别三婆婆欲行。三婆婆嘱将三物送雷老爷爷,以为说媒之礼。
雷豹至东山窟,觅得雷老爷爷。老爷爷白须白发,眉长盖眼,见雷豹,问:“汝是谁家之子?”雷豹曰:“我西山窟三婆婆之子也。”老人曰:“非也。三婆婆孤寡老妪,何来汝壮实之子耶?”雷豹乃以夺火事如实告之。老人曰:“此言当矣。我屋后有九十九竿竹,汝往攀之,当俱至其颠,攀毕再来。”雷豹至屋后,果见九十九竿竹,一竿高胜一竿,最高者几欲戳破天。雷豹力攀九日,始尽攀之,往见老人。老人抚其膀曰:“斯可矣!今日为八月十五日,夜月升时,当有众仙女浴于后山湖中,汝可往藏于湖畔大桂花树下,取最高枝所悬之粉红衣,即为汝所欲讨之小娘矣。且此小娘能助汝往夺火。”雷豹如言行之,果得小娘。小娘乃云仙子,为风神、雨神之女。云仙子许嫁雷豹。二人遂同驾彩云,飞往魔宫夺火。
至魔宫第一门,有飞龙守之。雷豹举金叉刺龙,龙退缩而口喷毒水。云仙子掷以棉花团,遂将毒水吸尽。雷豹一跃而前,刺死飞龙。至第二门,又遇飞虎。金叉刺虎,虎亦退缩,而吐瘴气喷人。云仙子张布袋,瘴气悉收袋中。雷豹跃前,刺死飞虎。至第三门,魔王突从门中扑出,以斧砍雷豹,雷豹以金叉击之。二人自天明战至黑夜,复自黑夜战至天明。云仙子阴化一缕青烟,绕于魔王眼前。魔王渐模糊不辨物,雷豹直前以叉叉其肋,魔王倒地求饶,献出魔宫钥匙。云仙子启魔宫,令一团团火重新飞落人间。从此人间不复寒冷,且俱火食矣。雷豹乃将魔王锁入魔宫,令其永不能逃出为非作歹。
高辛与龙王
谷德明编《中国少数民族神话选·高辛和龙王》略云,古昔凤凰山产一男,名高辛。高辛随风而长,风一吹,长一寸,风再吹,长两寸,风吹竟日,高辛遂已长大成人,较成人犹高出一头。高辛最聪慧,曰:“人何能居此黝黑之天地间乎?”乃以松枝编为球,燃火悬天上,是为日;又以柳条编为球,燃火悬天上,是为月。见天破裂,乃以宝石为钉,钉于天上,是为星辰。高辛嫌地面冷静,又拔倒枫树,抓其大小叶片,掷之天空,遂成飞鸟;复以树枝刻削成物,置之地上,遂成走兽;所余枝叶,弃于水中,便成鱼虾;地上木屑,为风所吹,浮于空中,遂成飞虫:从此世间乃繁昌矣。高辛闻树叶声,教人言语、歌唱;见树皮,教人穿衣;复教人牧羊及耕田。其后众乃推高辛为皇帝。高辛有才,爱护人民,人皆喜之。
一日高辛耳痒,三年不能治,后从耳中扒出金虫一条。金虫长三寸,置金盘中,日夜生长,一昼夜间长成大物,五彩斑纹,能游于水,能翔于天,能大能小,高辛号为“龙王”。龙王忽腾飞,入于海中。高辛国富,番王眼红,领兵围困高辛及其人民。高辛上封金山,番王围之,山前三层,山后三层。高辛令人挖沟守一月,筑墙守一月,盖战楼守一月,敌犹不肯退。高辛忧国消瘦,有聪明之臣献策,悬赏募人往杀番王。高辛乃张贴榜文,募能杀番王者,当以三公主妻之。
海水“哗哗”翻滚,龙王自水中腾起,跃入云层,来至高辛门前,咬下榜文,往见高辛。高辛曰:“汝能翔天游海,而无手握刀执箭,何能杀之?”龙王就地一滚,化为麒麟,奔向番营,至番王前。番王曰:“鸟有凤凰,兽有麒麟,吾得麒麟,如何不庆?”命人摆酒,大宴三日,文臣武将,悉皆醉倒;番王亦醉伏桌上而睡去。麒麟蹿前,啮下番王头,奔还见高辛。高辛带兵下山,尽歼敌寇,奏凯而还。
高辛欲以三公主与龙王为婚,然龙王非人,如何能婚?聪明之臣又献策:可以金钟盖龙王,盖至七日,即可变人。已盖六日,皇后欲观女婿,揭盖视之,全身悉变为人,头犹是龙头,不复变矣,遂与公主结婚。春风吹,桃花红,公主生一子,以篮盛之,因赐姓为蓝。春风再吹,公主复生一子,适闻钟声,因赐姓钟。公主生三子时,适闻响雷,因赐姓雷。第四年公主生一女,从此不更生矣。公主所生男,如日之明朗刚健;所生女,如月之柔和美丽。
龙王驱走四面强敌,逐走山林凶恶野兽,还至封金山。高辛与之六钥,曰:“我有六库,一金,二银,三青铜,四铁,俱高于山;五、六珍珠玛瑙,多胜青草,任汝取之。”龙王唯取第四库,搬出黑铁,做锄头及割草刀若干,率儿女来辞行,云将还凤凰山,以己之劳力谋生活。高辛悲伤,于院内捉公鸡一只馈之,云:“叶从树生,乃欲离树飘去,飘去将黄而残破;龙王从我身上生出,今将离我而去,汝去亦将老死。此鸡多年不鸣,汝死后令汝子孙随鸡行,于鸡鸣之地定居可矣。”
龙王还至凤凰山,开山垦地种粮食。一日,见二羊斗于山坡,一死一伤,龙王往救伤者,不慎滑跌倒地,待抬还家时,忽见多人自山下奔来,云彼等乃高辛之民,封金山为敌人所夺,高辛战死,故奔来至此。龙王闻之落泪,曰:“皇帝既死,吾亦将死;敌人将永不令吾辈安宁。汝等俱随公鸡逃,公鸡何地鸣,汝等即于何地定居可也。”语毕乃瞑。
众人悲伤号啕,埋葬龙王毕,见敌人已从远处涌来,乃将公鸡抱出,置之于地,公鸡前行,众皆随公鸡而行。离去凤凰山,闻溪水潺潺,乃惜别之泪声也;见白云朵朵,欲以障敌人之眼也。行经多日,一日天初晓,忽闻公鸡啼,众人乃于其地定居。世世代代,均居于此,以龙王之刀割草,龙王之锄锄地。然官兵多,捐税重,人皆食不得饱,穿不得暖,常念龙王。因每年还凤凰山,至龙王墓前,自身边解下满盛眼泪之瓦罐,以浇龙王墓周土,冀龙王子孙永远相亲相爱,射猎耕种,立足世间也。参见瑶族“过山榜”。
钟郎与兰娘
谷德明编《中国少数民族神话选·金水湖和银水湖》略云,远古之时,人昼则狩猎,夜则围火堆而歌,生活幸福。一日,突来大水鹰,吸干地面之水,展翅西飞,半边天空,顿然变黑。又一日,突来大火龙,吸尽地面之火,摇尾东游,其所余天空,亦复变黑。世界于是无水无火,一团漆黑。人无以为生,凄冷哭声,处处可闻。哭声传至凤凰山,为年轻夫妇钟郎与兰娘所闻,心悯世人之遭难,乃计议分头觅回水火。
钟郎寻火,向东摸索而行,不知行经几时。一日,遇老翁病卧路旁,钟郎以食馈之。老翁闻钟郎将往寻火龙夺还所吞之火,急劝之勿轻行,以火龙常吐火,遇之者立成灰烬。并告之以当先入金水湖炼身,金水甚热,能于湖中浸一日夜者,乃炼成金身,可往降火龙矣。钟郎遵老人言,遂往金水湖,陡然跃入湖中,湖水热如火焚,钟郎念及世人受苦,咬牙忍之,竟浸至一日一夜。至时,忽轰然巨响,湖底裂开一缝,金水悉从湖底漏出。钟郎起,全身金光灿烂,力大无穷,后人因以“金郎”称之。
乃越大山三座,至山岙寻得火龙。龙方酣眠,鼻所吸气,悉为火团。钟郎不惧,立往与斗。火龙惊醒,还啮钟郎。钟郎金身,硬逾钢铁,龙不能损。钟郎趁势挽龙须,攀龙角,骑龙须,搏击腾跃,随龙翻滚。龙之片片鳞甲,俱为钟郎揭之,掷于天上,化作星辰。龙伤痛难忍,只得求饶。钟郎令其将所吸火悉吐还世人,龙不敢违,悉吐还。钟郎乃骑火龙折而向西,往寻其妻。
兰娘摸索西行,于途遇一病妪,兰娘馈以食。妪告之以如斗水鹰,当先往银水湖浸一日夜,炼就银身,始可前往。兰娘果跃入银水湖浸一日夜,虽冻寒彻骨,亦不废止。终炼就银身,往斗水鹰。鹰吐冰雹,无损兰娘;喙啄其身,兰娘不痛。兰娘遂攀挽鹰颈,骑鹰背,随之翻腾,终于未坠。乃拔其羽毛,撒之大地,立化雪花,片片飞舞。水鹰创伤,亦只得求饶,遵兰娘命,将所吸水悉吐还世人。
兰娘乃骑水鹰,折而向东,往寻其夫。钟郎与兰娘,中途错过;兰娘复向西,钟郎复往东,二人环绕世间相寻,始终未谋面。三公主知其事,乃令钟郎为日神,兰娘为月神,命二人于天巡逻。至是,世人遂永生活于光明普照之境。
达惹嘎木
陶阳·钟秀编《中国神话·青蛙大王与母牛》略云,古昔不仅人能言,即草木鸟兽亦俱能言。一日,人首领达惹嘎木往赶街,途遇青蛙大王,青蛙语之曰:“若赶街,可便中携芭蕉果少许回。”达惹嘎木曰:“吾无钱买,将何以致之?”青蛙曰:“无忧,汝至牛市,自有人分与汝。”达惹嘎木至街上,果见牛市有人分芭蕉果,达惹嘎木亦分得其一。还而以与青蛙大王。青蛙曰:“达惹嘎木,汝诚实守信,吾告汝一秘密大事:洪水将至,速去准备船只,否则汝生命财产将不保也。”言已青蛙忽不见。
达惹嘎木返家不数日,大雨瓢泼,洪水果至。急牵小母牛入一饲猪木槽,随水飘流。其后水落土现,大地已无人烟,唯小母牛是其伴侣。
一夜,雷声中有天神来告达惹嘎木,嘱其与小母牛成家,以续后代。达惹嘎木遵命行之,未久小母牛怀孕生产,产下一葫芦籽如拳大。达惹嘎木持往见天神,天神令种之。
葫芦籽种下后,不数日,长出粗藤二条,一向北,一向南。达惹嘎木日浇以粪水。至秋,藤壮如臂膊。达惹嘎木顺藤往北觅之,不见有葫芦。复往南,行三昼夜,至司岗里地,乃见藤上结葫芦大如小山丘。达惹嘎木近前听之,闻葫芦内有言语笑闹之声。
达惹嘎木惊喜交集,疾往告青蛙大王。青蛙大王令速持长刀往劈为二,人及动物俱可从中走出。
达惹嘎木扛长刀至葫芦旁,正欲下劈,忽闻有人高呼:“勿砍,吾在此也!”收刀绕至他处欲劈,复闻呼声如前。周行一圈,闻呼声如故,于心实不忍。乃又往告青蛙大王,青蛙大王曰:“即略有死伤,固无害也,当速往劈之。”达惹嘎木返,瞑目举刀力劈,葫芦遂开而为两。达惹嘎木定睛视之,从中走出人及动物多种:乃命首出之人为“岩佤”,即今佤族之祖;次出者为“尼文”,即今西方白人之祖;三出者为“三木傣”,即今傣族之祖;四出者为“赛克”,即今汉族之祖;后尚有续出之人,遂为其他民族之祖。动物亦随人陆续走出,首出为虎,次为猫,次为老熊,等等。所出之物均略有损伤:人失其尾,象失其角,螃蟹失其头,蛇失其手脚四肢……人及动物走出葫芦后,孳生繁衍,大地遂充满生机。然人与动物,均母牛之后裔,应不忘母牛之恩,亦应不忘青蛙大王之恩。参见“西岗里”。
西岗里
毛星主编《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佤族神话传说·西岗里》略云,利吉神与路安神创造天地、日月、动物、植物与人,以人置石洞中。后木依吉神令小米雀啄开石洞,人始得从石洞中出。佤族先出,然后汉族、拉祜族、傣族与禅族均次第出。人始从洞中出时不能言语,不能耕种,与动物为伍,四处奔走。后至阿维,在阿维河洗脸及手,便能言语。又从阿维迁至马音、距昂。在距昂不得食物,但食土以为生。离距昂时,人与兽同行。野兽行前,人随其后,饿便食野兽之肉。行走间不觉前临大海。人向木依吉神求谷种,神置诸海底,人不能取,令野兽取之亦未得,其后蛇以尾插水中取之始得。
人既得谷种,乃砍树割草以种地。其后迁至布鲁依,见岩燕筑巢而效之,于是始有房屋居住,唯其时房甚矮。从布鲁依又迁至培然。在培然火熄,乃向天求火。猫头鹰往求之未得,萤火虫往求乃得,然未学得取火法;又令蚱蜢往求火,始从雷神学得取火法。人请格雷诺与格利比为首领。格雷诺为男,格利比为女,二人结婚为夫妇。格利比始造道理,乃有兄弟、男女之序。女通晓道理先于男,故男常听女语。其后女不愿再任首领,乃让格雷诺任之,然男有未晓之事,还请教于女。女共在任三十代人,男在任二十代人。
人从培然迁至立克,众议分途各行,遂杀鸡供神。时洪水方烈,人被水淹,木依吉神乃令人砍人头祭神。从此剽牛供牛头,砍人供人头。因而稻谷丰茂,膳食可口,分途各行之后,佤族至固呵下寨,后乃至永欧,遂定居于此,在永欧居住已十一代人。
按:“西岗里”,佤语“西岗”为石洞,“里”为出,即人自石洞中出之意。沧源、澜沧等地谓“西岗”为葫芦,有佤族史诗《西岗里》,即写天地开辟,人自葫芦中出,后乃有各兄弟民族之情景。参见“出人洞”。
出人洞
谷德明编《中国少数民族神话选·我们是怎样生存到现在的》略云,阿佤人相传,人皆自地洞中出。数万年前,出人之洞曰养贺。距西盟山百余里之岳信,亦是出人地,每三年,吾辈常杀白公鸡以祭之。彼时出人甚少,且不能言,若干年后,始渐多,出时与豹子、野猪、水牛同生活。彼时人与野兽俱食草。四脚野兽忽思食人,乃语人曰:“二脚者听之,吾等相约,如立而遗屎者其肉供食。”人笑曰:“行且看之。”未久,兽皆立而遗屎,于是兽肉乃供人食。
又历多年,人迁居于翁铺地,翁铺有大水潭,潭中有谷。其时树上无果,草亦枯黄。人与野兽俱思取谷于潭,然潭阔水深,如何能致。人乃献策,令大蛇泳往取谷,大蛇衔谷,众挽蛇尾,终得谷甚多。
众离水潭,至干养片。人语野兽曰:“吾辈齐来种谷。”乃以手、以脚、以嘴齐用力刨地。后此当何为,皆不知之。乃问于老天,老天曰:“当以竹挖地,更收拾杂草,即可播谷种矣。”谷种撒下,果然出谷,草亦与谷同出。人曰:“若欲食谷,当须拔草。”野兽嫌繁琐,不乐为此,乃曰:“以后人种谷食谷,吾辈但食草与野果足矣。”故今野兽仍食草与野果也。
又历多年,山上突然起火,人食烧死之兽肉,觉味美,乃渐习于熟食,且留下火种。于火烧之地种谷,谷生愈茂,以后种地遂先砍倒大树,焚之以火,再以竹掘土播谷。
后又迁居于养不累,开始与野兽分居。种谷须知时令,否则谷不出也。众常为此心急。有仙人告曰:“汝等勿急,但闻小鸟‘背’、‘背’鸣时,乃速挖地;闻鸟‘姑姑’、‘姑姑’鸣时,即速播谷。以后六月雨,六月晴,昼劳作,夜睡眠,乃不违农时矣。”人迁居至养不累时,晚上睡眠,觉草如针之刺人,众乃议以草盖屋。自是之后,草既不刺人,又能挡风雨,人亦有屋住矣。
其时草语树曰:“树兄,我为人盖屋,宜愈割而愈出。”树曰:“人砍我一棵,我当长出十棵。”其时小鸟尚无羽毛,树随口语鸟曰:“人砍我时,汝等当为我哭之。”鸟果于人砍树时歌鸣志哀,树遂以红蓝羽毛与小鸟。一次,火忽为大雨淋熄,更无火种可寻,人乃令小鸟上天问雷,雷曰:“以藤于木上摩擦之,火即出矣。”其后人缺火时,乃以此法取得火种。参见“西岗里”。
万物之王
谷德明编《中国少数民族神话选·谁做天下万物之王》略云,古时大地无定形,变化无常。地上万物忧之,私相议曰:“谁能固定大地之形者,吾辈当举以为王。”老蛤蟆曰:“我天使也,能令大地之形固定。”乃攀至石上,对模糊无定形之大地大声祷曰:“大地,愿汝之形固定,如我之背平滑无边。”语已,大地果定形为一片平整之空旷原野。万物齐声欢呼:“老蛤蟆万寿无疆!”因举以为天下之王。
不意洪水上涨,淹没大地,动物纷纷攀至木船、枯枝、叶片上,然茫茫大海,何处为生!乃又齐呼:“老蛤蟆王,请汝改口,重新固定大地之形状。”老蛤蟆忿然曰:“吾素无改口之习,改口非大王也。”火炭闻而气恼,即蹦于蛤蟆之背,烙烂其皮,老蛤蟆遂成癞蛤蟆矣。
老蛤蟆虽受惩,众仍在危急中。此时聪明之马鬃蛇挺身而出,攀至一树上,面对大海呼曰:“大海请让开,愿大地之形能如我之背凸凹不平,高低分明。”语方毕大海立后退,大地乃变形为有高山,有平原,有湖泊,亦有大海。众皆欢呼曰:“马鬃蛇万寿无疆!”因举以为天下之王。年终屠牲祭天神时,众常留一腿以献马鬃蛇王。
若干年后,马鬃蛇王死,众皆悲哀,干茅草、老青蛙、蜥蜴、穿山甲等均各逞其善哭之技痛哭之。众乃为马鬃蛇王杀猪一头,以祀其高贵之灵魂。不料因此触怒天神,但闻天上数声轰隆巨响,天板已自天徐徐降落。众又惊慌万状,愿将猪腿献与能顶天之人,奉其为万物之王。白花曰:“月亮清辉能照耀万物,当能顶天。”马蜂自葫芦中飞出曰:“我知月亮住处,我去请月亮任顶天事。”众乃以猪腿系马蜂腰,马蜂负之飞去,未久又还,曰:“吾腰几被勒断矣。”众视之果然。大雕曰:“我往请月亮,一猪腿我尚能叼之。”乃叼猪腿,往请之。于途遇老猫,老猫曰:“猪腿与我食之可也。”大雕唾之,不顾而去。
大雕飞至月亮处,献以猪腿,言其故。月亮曰:“我不如太阳,我之光皆彼所给也。”大雕飞至太阳处,太阳曰:“我不如云雾,云雾不让路,我之光即不能至地。”大雕飞至云雾处,云雾曰:“我不如大风,我之行踪均受其摆布。”大雕飞至大风处,大风曰:“我不如蚂蚁堆,我虽有力,吹之弗倒。”大雕飞至蚂蚁堆处,蚂蚁堆曰:“我不如公牛,其蹄践我即溃。”大雕飞至公牛处,公牛曰:“我不如绳,绳系我鼻则唯听之行。”大雕飞至绳处,绳曰:“我不如鼠,鼠啮我则断。”大雕飞至鼠处,鼠曰:“我不如猫,倘为所逮,则命休矣。”大雕仍飞还至老猫处,老猫曰:“吾早言,猪腿与我食之最妥,今何如?”大雕乃以猪腿与老猫。老猫嗅之,唶曰:“呸,猪腿已臭矣!”乃忿而掷猪腿于大雕之股,令大雕全身俱臭,自是大雕遂成臭雕矣。臭雕常藏蓬蒿间,羞而不出,愧负万物之重托也。
天板未停,续往下降,吼声愈大,降之愈速。压弯竹尖,压塌象耳,复碰断坚硬之马角。一妇女方舂米,天板急降下,正欲压其头顶。妇女紧握舂杵,从容不迫,用力往上顶之,但闻轰隆巨响,天板被弹返回,至高无极,且永不再塌下。天下万物齐声欢呼:“人类之母万寿无疆!”遂共推此妇为万物之王,令其治理天下,各以最美丽之语言歌颂之。从此人类遂为大地之主宰,万物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