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王之辩

明湛若水与王守仁的理论分歧及论辩。明弘治十八年(1505)在京师任吏部主事的王守仁与任翰林院庶吉士的湛若水初结识,“一见定交,共与倡明圣学为事”(《王阳明年谱》),二人共同讲学,互为师友,情谊甚笃。然出自白沙学派的湛若水和决心“为象山一暴其说”(《答徐成之》二)的王守仁,虽同属心学,却在许多重大理论观点上有着分歧。“若水初与守仁同讲学,后各立宗旨 ,守仁以致良知为宗,若水以随处体验天理为宗。守仁言若水之学为求之于外,若水亦谓守仁格物之说不可信者四。又曰:‘阳明与吾言心不同。阳明所谓心,指方寸而言。吾之所谓心者,体万物而不遗者也,故以吾之说为外。’一时学者遂分王、湛之学。”(《明史·湛若水传》)湛王分歧点主要在三个方面:(一)对“格物”理解不同。王守仁不同意朱熹的格物说,认为其所谓格物,“是以吾心而求理于事事物物之中,析心与理为二”。他提出:“所谓致知格物者,致吾心之良知于事事物物也。吾心之良知即所谓天理也,致吾心良知之天理于事事物物,则事事物物皆得其理矣。致吾心之良知者,致知也;事事物物皆得其理,格物也,是合心与理而为一者也。”(《传习录》中)“阳明讲‘格’为‘正’,讲‘物’为念头,格物为正念头”(《明儒学案·甘泉学案》)。湛若水认为,王守仁此说“苟不加学问思辨之功,则念头正否未可据”(同上),是与《大学》、孔、孟、子思、曾子之说相悖。湛若水说:“鄙见以为格者,至也。”“物者天理也。”“格物者即造道也。”(《答阳明》)并称这一理解,“是稽之程子之书,为先得同然一也”(《答阳明王都宪论格物书》)。(二)“知行合一”的涵义有差异。王守仁针对朱熹“知先行后”有分知行为二之嫌提出“知行合一”说,“一念发动处,即便是行了。发动处有不善,就将不善的念头克倒了”(《传习录》下)。故知中有行,行中有知,知行不可分割。湛若水则认为,王守仁此说有混同知行之嫌。他也主张“知行合一”,称“知行合一谓之至学”(《问疑录》),“知行不可离又不可混”(《答顾若溪金宪》)。他在比喻知行如车之两轮时提“并在”、“并进”说。(三)心学标宗不同。王守仁心学主旨是“致良知”,湛若水则为“随处体认天理”。王守仁说:“良知只是一个天理,自然明觉发见处只是一个真诚恻怛,便是他本体。”(《传习录》中)此心中的天理包含孝、悌、忠等伦理道德观念。因此,“致良知之外无学”(《书魏师孟卷》)。湛若水认为,天理虽为人心所固有,但需通过学问思辨笃行功夫方能体认,“不可徒良知而不加学问”(《答洪峻之侍御》)。王守仁指此为“求之于外”(《寄邹谦之》)。湛若水则说王守仁所说的“心”,“指腔子里面而为言者”(《答杨少默》),并指责“致良知”抛弃切实修养功而“害道”。他们的争辩一定程度上可说南宋朱陆之争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