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语言鉴赏示例

戏剧语言,主要指戏剧人物语言。高尔基说:“剧中人物之被创造出来,仅仅是依靠他们的台词,即纯粹的口语,而不是叙述的语言。”这就是说,为适应舞台演出的特点,戏剧文学一般都没有叙述语言,而只有人物语言(包括对话、独白、歌词),剧中人物性格的展示,故事情节的发展,以及作者的思想倾向,一般说来,都是由戏剧人物语言来完成的。因此,与其它文学作品语言比较、戏剧语言有自身鲜明的特点。戏剧语言鉴赏,应紧紧抓住这些特点进行。
①鉴赏戏剧语言,首先要注意分析研究人物语言的个性化特征。戏剧语言要求高度的个性化,剧中人物的语言,不仅要准确生动地表达人物的思想情感,而且要符合人物的身份、性格、年龄。
我们先看看下面两个例子。
老舍的`龙须沟·里,程疯子看管自来水供给站时,高兴地唱道:我的水,甜又美,喝下去肚子不闹鬼。我的水,美又甜,一挑水才卖您五十元。(引者注:相当于现在五厘钱。)莫里哀的《伪君子》中,答尔丢夫为自己勾引奥贡尔的妻子时辩护说:如果上帝是我的情欲的障碍,拔去这个障碍对我算不了一
这两个例子,充分体现了戏剧语言的一个重要特点――高度的个性化。前一个例子,表现了一个被旧社会逼疯的老艺人解放后翻身做主人的喜悦心情和自豪感。程疯子在旧社会饱受侮辱和践踏,龙须沟的“水害”给他、给他家庭、给龙须沟的劳苦大众带来了多少不幸!今天解放了,生活变美了,龙须沟的水也变美了,而这又甜又美的自来水又由他掌管,这怎能不叫程疯子喜悦和自豪呢?“我的水”这简简单单三个字,正反映了龙须沟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也只有象程疯子这样的龙须沟人才唱得出来。而把这一系列的复杂情感编成唱词,用特殊的方式对“我的水”称赞,更是程疯子的拿手好戏,反映了他这个民间艺人特有的说唱艺术特色。后一个例子,活生生地勾画出答尔丢夫这个卑鄙无耻的伪君子的嘴脸。他为达到行骗的目的,可以披上宗教的外衣,把神圣的上帝作为一块遮羞布,但这块遮羞布一旦阻碍了他勾引别人的妻子时,他便干脆“拔掉”,把可怜的上帝踢开,根本“算不了一回事”。这句话,的确是地地道道的答尔丢夫的语言,再没有别的语言能这样入骨三分地揭示这个伪君子肮脏的灵魂了。
②鉴赏戏剧语言,还必须注意分析研究它的动作性特征。戏剧语言的动作性,表现在两方面:一是戏剧中人物语言必须同演员的表演相结合,有利于表演,并反映戏剧中人物的动作;二是戏剧语言必须推动剧情发员,整个戏剧冲突的发展,形成高潮和结束。由于表演的要求,戏剧语言必须有极强的表现力,不仅人物身份、经历、思想、情感、叙述往事、暗示副情发展,场景,时空变换要在人物的对话、独白或唱词中表现,而且,人物舞台(包括电影电视屏幕)表演的动作规定性,也是由戏剧语言决定的,这是戏剧语言最突出的特点。
如曹禺《雷雨》第四幕中有这么一段对话;
鲁贵(弯了弯腰)太太,您好。
周蘩漪(略惊)你来做什么?
鲁贵(假笑)给您请安来了。我在门口等了半天。
周蘩漪(镇静)哦,你刚才在门口?
普贵对了。(秘密地)我看见大少爷正跟您打架,我……(假笑)我就没敢进来。
周蘩漪(沉静地,不为所迫)你来要做什么?
音贵(倨傲地)我想见见老爷。
周蘩漪老爷睡觉了,你要见他什么事?
鲁贵没有什么,要是太太愿意办,不找老爷也可以——(有意义地)都看太太怎么办了。
周蘩漪(半晌,忍下来)你说吧,我也许可以帮你的忙。
这一段对话,是在周蘩漪(周朴园的第二个妻子)与周萍(周朴园前妻的儿子)之间畸型爱情出现危机,两人剧烈争吵,不欢而散之后发生的,写得非常精彩,不仅交代人物身份(太太和仆人)、思想性格(一个贫婪狡诈,抓住把柄要挟,步步进逼;一个冷静深沉,不甘受人摆布,却又不得不步步退让),暗示了剧情发展(后面几场中鲁贵还会利用这个把柄对周家要挟),而且有极强的动作性,从对话中,读者可想见二人舞台表演的神态、行动;先看鲁贵,鲁贵先是问好,动作神态当是恭顺,卑谦的;继而点明“我在门口等了半天”,对蘩漪进行试探时,态度就有点莫测高深了;见蘩漪不为所动,便揭老底,当是表情复杂,行动鬼祟,“对了”一语,好象恍然大悟,继而趋近耳语点明自己已经看见“打架”了,然后话中有话,笑里藏刀,五分得意、三分威胁、二分讨好地讲自己识趣“没敢进来”;而在使出“想见见老爷”的刹手锏时,已经把“奴才”的面孔收起,态度倨傲,赤裸裸地进行威胁,当蘩漪软下来,似乎已经“识趣”时,他便开始讨价还价,“都看太太怎么办了”,态度不卑不亢,语言软中带硬,表明大家心照不宣。再看周蘩漪,她对鲁贵的出现毫无思想准备,“你来做什么”一问,既有几分不安,又有几分主人对奴仆责怪,态度当是不安中带几分严厉,得知鲁贵已窥探多时,便强自“镇静”,个“哦”字,既不失主人听下人回话的身份,又进一步试探,动作神态当是庄重而又漫不经心的;当鲁贵挑明已窥见隐私时,她仍不屈服,反问“你来要做什么?”仅比开初对鲁贵出现时那一问多一个“要”字,沉着冷静,强硬不受所迫的神态全出;但当鲁贵点明要“见见老爷”时,她不得不软下来,“你要见他什么事”一问,显然已经是前倨后恭了,最后,面对恶仆赤裸裸的威胁,不得不妥胁。
③鉴赏戏剧语言,应注意通过剧情及人物关系,了解人物语言中所含蕴的人物内心世界,即了解“潜台词”。
由于表演的要求,人物通常不需要把自己的思想感情和盘托出,而是根据剧中特有景境,有时讲得少而想得多,有时言在此而意在彼,有时说的与想的刚好相反……因此,戏剧语言必须含蓄而又便于激发人们想象,有潜台词。如上例中鲁贵说“都看太太怎么办了”,其意是:答应我的条件,那就作罢,不然,我就告发你,要你好看!而蘩漪说:“你说吧,我也许可以帮你的忙。”其意却是告诉对方:我同意你的要求,讲讲你的条件吧。
另外,由于戏剧是直接诉诸观众的视觉和听觉的艺术,因此,戏剧语言必须明朗动听,上面所引的程疯子、答尔丢夫、鲁贵、周蘩漪的语言都是如此,读起来上口,听起来入耳,没有一点生硬或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