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景入情法鉴赏散文例

大凡写景的散文,作者往往在文中不直接抒发自己的感情,而将自己的感情浓缩并移入于文章描写的山川草木鱼虫之中,间接地披露自己的感情。我们读者则应透过作者的写景状物来领会作者深藏的感情,将山川草木鱼虫等作者感情的“借代物”还原为作者的喜怒哀乐之情,这便是缘景入情的鉴赏法。
刘白羽在《长江三日》中,是这样描写巫峡的;
两岸山峰连绵不断,山势奇绝,巫山十二峰各有各的姿态,人们给它们以很高的评价和美的命名,使我们的江山增加了诗意。而诗意又是变化无穷的;突然是深灰色石岩从高空直垂而下,浸入江心,令人想到一个巨大的惊叹号:突然是绿草茸的草坂,象一支充满幽情的乐曲。特别好看的是悬崖上那一堆堆给秋霜染得红艳艳的野草,简直象满山杜鹃了。峡陡江急,江面布满大大小小的漩涡,船只能缓缓行进,象一个在崇山峻岭之间慢步前行的旅人。但这正好使远方来的人有充裕时间欣赏这莽莽苍苍、浩浩荡荡长江上大自然的壮美。苍鹰在高峡上盘旋,江涛追随着山峦激荡,山影云影,日光水光,交织,成一片。
“缘景入情”,首先是“缘景”——考察自然景物在作者笔下是一个什么样子。上面一段文字,先给我们“山峰连绵不断”、“山势奇绝”的整体的美感,然后,我们眼前再现出一幅色彩斑斓、富于变化的风景画的各个局部:深灰色的石岩、绿茸茸的草坂和红艳艳的野草。这里有冷色和热色的搭配,有坚硬与柔和的映衬,我们感受到和谐之中的变化的美。“峡陡江急”,本来很难说就是好事情,但作老给我们展现的,却是大自然的壮美,是山光水色显示出的巨大魅力。“缘景”在前,便可“入情”在后——领会作者蕴含于景物中的感情。从古至今,描写巫峡的文字也实在不少,但凄苦哀愁的居多,“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可说是其代表。但在作者的笔下,这种凄苦哀愁的情调却一扫而空,所展示的巫峡是一幅“绝好的风景画”。同是一个巫峡,各人眼中看来却有异,而“景”之异正由于“情”之异造成,因此,透过作者笔下壮美而又秀丽的巫峡风景,我们感受到的不正是作者对祖国大好河山的热爱之情吗?巫峡的“峡陡江急”在一些人眼里凶险万分,但在作者眼里是大自然美好的一种体现,这正反映了作者不怕困难勇于进取的豪迈之情。
写景状物,从来都没有绝对客观的,都要或多或少带上作者主观的感情色彩,这就为我们读者缘景入情提供了可能的依据。
巴金在《繁星》(见《海行》)一文中,这样描写夜空的星星;深蓝色的天空里正悬着无数半明半昧的星。船在动,星也在动,它们是那样低,真是摇摇欲坠呢!渐渐地我的眼睛模糊了,我就象看见无数的萤虫在我周围飞舞。海上的夜是柔和的,是静寂的,是梦幻的。我望着那许多认识的星,我仿佛看见它们在霎眼,我仿佛听见它们在低声说话。这时候我真忘掉了一切。在星的怀抱中我微笑着,我沉睡着。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孩子,现在睡在母亲的怀里了。
很明显,这段景物描写带着浓厚的主观感情色彩,我们较多地感受到的是作者赋予繁星的感情和生命。作者在繁星的怀抱中微笑、沉睡,象小孩子睡在母亲的怀里,我们读者感受到的,是作者对满天繁星的依赖、眷恋的感情,再深一层地想想,作者的这种依赖、眷恋之情的寄寓对象是本来“无情”的满天繁星,那不正表露出作者在“有情”的人世间的深深的孤独和寂寞吗?唯有孤独、寂寞的存在,才有依赖、眷恋的产生,只不过作者并未在文中直接抒发这种感情,而是将这种感情移在满天繁星上,我们通过对作者描写的物象的深切感受和理解,便还原出了作者寄寓的情感。
当然,缘景入情,决不是凭读者的主观臆测,还应联系一下作者写景状物时的社会和历史的背景。如刘白羽的《长江三日》写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作者意在鼓舞人民战胜困难;而巴金的《繁星》写在一九二七年他离开祖国到巴黎的途中,当时的心境也就可以理解。只有这样,我们所缘之景才与作者所状之景吻合,所入之情也才与作者所寓之情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