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现代中国的西学东渐中,由如何向西方学习,进而对自己的传统进行反省,以寻求救国救民的真理而形成的争论。近现代中国政治思想及哲学领域争论的重要问题之一。对“古今”、“中西”,不同阶级有不同的理解,在不同历史阶段,它的含义也是变化的。龚自珍说:“自古及今,法无不改,势无不积,事例无不变迁,风气无不移易。”(《上大学士书》)认为从国家的法制、时代的趋势,到政事条例、社会风气,一切都是不断变化着的,“古人之世,倏而为今之世;今人之世,倏而为后之世”(《释风》)。魏源重新提出荀子的论点,说:“善言古者必有节于今”(《皇朝经世文编叙》),还提出“师夷之长技以制夷”,力主向西方学习军事技术,建立近代工业,以抵制外来侵略。龚、魏的主张标示着近代“古今”、“中西”之争的开始。龚、魏虽主张变革,但他们认为封建主义的“道”是不变的。“器变道不变”是早期改良派的主张,也是洋务派“中体西用”的理论来源。太平天国农民革命领袖洪秀全是向西方学习的先驱者之一。他把原始基督教中的平等思想,同中国古有的大同思想和农民革命传统中的“等贵贱,均贫富”、“均田免粮”等革命要求相结合,发展成为相当完备的农民革命纲领。1898年的戊戌变法运动,中国资产阶级首次显示了自己的政治力量,将“古今”、“中西”之争推到了一个新阶段。康有为是托古改制派,他从西方学来了进化论、天赋人权论和资产阶级共和国的理论,并把它与传统相结合,作为他变法维新的理论根据。严复是真正懂得西学并认真比较了中西哲学特点的人。他认为中西事理其最不同而断不可合者,莫大于“中之人好古而忽今,西之人力今以胜古”(《论世变之亟》)。严复认为“古今”、“中西”之争是相互联系的。“中学”是中国固有的封建制度和封建文化,“西学”则是资本主义制度和资本主义文化。他又说:“中之人以一治一乱、一盛一衰为天行人事之自然,西之人以日进无疆,既盛不可复衰,既治不可复乱,为学术致化之极则。”(同上)“中国委天数,西人持人力”(同上)。严复介绍西学,力图用西方的“力今胜古”的进化论来反对维护旧制度的天命论和历史循环论。他以为只有实现了世界观和历史观的根本转变,用进化论武装中国民众,才能树立中华民族自主、自立和自强的信心。但是进化论并不能回答“古今”、“中西”之争。用进化论来解释历史,无论是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观点,还是用“社会有机论”,即主张社会各个部分要互相合作的观点,归根到底是不科学的。在认识论上,严复反对“心成之说”(即先验论),章炳麟强调“竞争出智慧”,孙中山提出“行其所不知以致其所知”,虽都有合理因素,但严复偏于经验论,章炳麟偏于思辨哲学,而同进化论相联系,他们都把人看做是生物学、人类学上的“种”,没有社会实践观点,不能从人的社会性、从人类的历史发展去考察认识论问题,因而也就不能科学地解决知和行、认识与实践的关系问题。哲学上这些缺陷,使他们无法解决“中国向何处去”的问题。1919年的“五四”运动标志着中国由旧民主主义革命向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转变。“五四”新文化运动鲜明地提出了科学和民主的口号。这是一场广泛而深刻的思想解放运动。陈独秀、李大钊、胡適和鲁迅等,对以孔学为代表的封建思想展开了空前猛烈的批判,鼓励人们向西方学习,向西方寻找真理。“古今”、“中西”之争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但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使西方资本主义的矛盾和危机更加表面化、尖锐化,从而暴露了西方文明的弱点。西方思想界有些人就把视线转向东方,想从东方文明寻找精神支柱。西方文明已告破产,东方文明是救世的福音,这是当时中国思想界流行的一种看法。梁漱溟作《东方文化及其哲学》,对东西文化进行了探讨,强调要继承中国儒学的传统,这是变相的“中体西用”论;胡適等人则主张“全盘西化”(或“充分世界化”),实即资本主义化。他们各执一个片面,都是形而上学观点。正是在“五四”时期,在十月革命的影响下,马克思列宁主义传入中国,中国的先进分子找到了这个最先进的武器,并把它作为观察国家命运的工具。对中国马克思主义者来说,西方文化的最高成就是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也是“西学”。但是,马克思主义必须同中国的革命实践和中国的优秀传统相结合,使它中国化,取得民族的形式。至于对西方的资本主义文化,则应采取分析的态度。一方面要学习他们科学的、先进的东西;另一方面又要抵制腐朽的东西。对“中学”也要具体分析。对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科学性、民主性的精华,必须继承和发扬,而对于封建性的糟粕则应坚决推倒。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过程中,一直持续着“古今”、“中西”之争,最后由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作了总结。这就是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具体分析中国情况,总结中国革命的经验,从而对中国的国情有了越来越清楚的认识:旧中国是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具有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政治经济发展极不平衡的特点,有悠久的文化,有农民革命的传统等。基于这种国情,中国的民主主义革命必须由无产阶级来领导,建立以工农为主体的统一战线,通过武装斗争的形式,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完成反帝反封建的任务;而在民主革命完成以后,中国革命便将及时地转变为社会主义革命,进行社会主义建设。这便是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等著作中对近百年来“古今”、“中西”之争所作的总结,也是对“中国向何处去”这一问题的科学回答。毛泽东的这一科学回答,是通过对历史和现状分析得出来的,也可以看做是通过一百多年来“古今”、“中西”之争而获得的理论成果。从这个意义上说,近现代中国的“古今”、“中西”之争的重大意义,就在于它为解决“中国向何处去”的问题准备了理论前提。“西学”在中国真正发生影响的除进化论和马克思主义外,其他形形色色的西方思潮、流派也被介绍到中国来,在哲学领域中,如实证主义思潮,非理性主义思潮,就是对近现代中国较有影响的两股思潮。马赫主义、实用主义、逻辑实证论,属于实证论流派;尼采、柏格森哲学以及后来的存在主义等,则属于非理性流派。在当时特定的条件下,西方思潮对中国的影响,有时并不完全取决它本身,而往往要取决于当时中国的社会历史条件。由于近现代中国哲学的发展与西方近代科学有密切的联系。因此,除了西方哲学、社会科学外,尽力吸收西方的自然科学成就,也是近现代中国“古今”、“中西”之争的重要内容之一。